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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亭】道士X厉鬼

道士泰X厉鬼亭 

全文1w+  约稿件 感谢金主

ooc 勿上升 主九亭 微龙龄


入冬了,天亮的也晚,已然卯时了天还是阴沉的。这山脚下风也不大,就是这无孔不入的凉意顺着门缝往里钻,冻得张九泰不住的缩了缩腿。


“欸,白萝卜,起床了。这鸡都叫了几回了。你这闲散道士,成天就知道吃吃喝喝玩玩睡睡,一看就难成气候,要不是我当初草率了……”张九泰迷瞪着眼睛,听着耳边絮絮叨叨的声音,烦躁的翻了个身,一巴掌拍着搁在枕边的黄符剪得纸人上。


刘筱亭飘在边上,立马就没声了,只能环着胸看着床上的家伙干瞪眼。他本是一方有了千年道行的鬼修士,就差那么一丝丝就能诛了南方鬼王成为新的鬼王,奈何天妒鬼愿,临了冒出一个道士搅局,破了他精心准备的阵法,还和那南方鬼王联手抽了他一魂一魄封在这破剪纸上。他堂堂一代厉鬼中的翘楚,就这么成为了一个道士的鬼侍,就这么被人拿捏着随意把玩。刘筱亭每回想到这个都气的牙痒痒,周身的阴气都有些控制不住。


张九泰只觉得掌心下的符纸凉的刺骨,比那凉风要提神的多,这会儿是清醒了,懒懒的爬起来,扫了眼一大清早就自己生闷气把自己憋得脸红脖子粗得某鬼,淡淡道:“气大伤身……”张九泰看着他悬空得脚,顿了一下,“我忘了你八百年前就没有身了。”欠了吧唧的伸手捋了捋那张纸人,“嘶,凉手。你这样容易伤我的身。”


那纸人与刘筱亭魂体相通,摸那纸人就等同摸刘筱亭,感受张九泰的手掌过来了,刘筱亭嫌弃的往后退了半尺,但他是能飘,纸人不能啊。胸口一闷还是给拍了个结实,“能不能轻点儿。”刘筱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张九泰看着他,明明身居人下还一副骄横的样子,说不出的好笑,含着笑装模做样的双手托着那纸人拜了拜,“我对不住您,这样您老难受吗?一会儿想要搁哪啊?要不搁肩头吧,上头显得有面儿。就是风大,要是来一阵风给您老刮地上给人踩着就不好了。“说着假装拿不住似的。


刘筱亭愤愤得指着张九泰得鼻子骂道,“你给人踩,你给人踩八百回。你敢把我掉地上试试?”


张九泰见逗弄得差不多了,掐诀念咒给刘筱亭封在这符纸上,一低头对上那纸人没鼻子没眼的圆脑袋,“我要不给你画个脸?”


“你才没脸呢?你没脸……”细小的声音由纸人发出。


张九泰就是看不出他的表情也知道这家伙气的不轻,掩嘴偷笑,一边把他揣进腰间的暗袋里。




此刻已经辰时,本该是天光大亮的,今儿依旧是个阴天,天上灰扑扑的,灰白的天光照得什么都失了颜色,就连街边面摊儿的灶火都失了暖意。


张九泰捧着面碗,轻轻吹了吹上头冒着的热气,察觉腰间有动静,便干脆把那不安分的家伙揪了出来,“来一口?”


此时刘筱亭附在纸人身上,站在张九泰手上看着就滑稽,刘筱亭嫌弃的踹了踹张九泰的拇指,掐着腰看着不远处的落凰山,“这地方阴气够重啊?看着不不是寻常邪物,你不会又要带我去收拾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吧?你这人看着也不是那勤奋的主儿啊?没事儿老往这些麻烦的地儿跑干嘛?主要是你去就去,你可别由要指使我做这做那的……”


张九泰一边吸溜着面条一边看着这碎嘴的小玩意在自己手上蹦蹦跳跳的,一边出神,若是这个家伙有肉身应该会更好玩吧?



落凰山寒潭鬼府


此地常年不见天光阴气极重聚集了不少的邪祟,更有个有几分道行的恶鬼霸地称王,自称寒潭鬼主。要说万物皆有野心,这寒潭鬼主自然也不例外。


“主上,昨夜小的已经将最后一个鬼奴制出了,主上的鬼阵很快就要完成了。届时大阵启动这山上山下,几百里处一切生灵的生气皆会转为阴气输入阵眼,鬼主若是炼化了,那四方鬼王算什么?即便是那酆都之主也不惧一战。”


那寒潭鬼主也算一方头目,眸中欣喜,面上却也故作平静,“听闻最近有不少麻烦的家伙往这里来了,切不可掉以轻心。若应为你们的疏忽坏了我的大事,我定让你们灰飞烟灭。”


鬼众皆是毕恭毕敬的伏倒“贺鬼主大业将成”,捧得鬼主喜笑颜开。




”这邪祟来头不小啊。“

”你少在那说风凉话,我清一观折了多少师兄弟进去?多次去寻人求助,你们哪个观肯理我们?每次就说的好听……“

”你们别吵了。“张九龄看着山顶翻滚的阴气,只觉得不妙,”这个山头原先有些邪祟汇聚,但是都是些不成气候的小鬼,那寒潭鬼主我也见过,没那么强的道行能汇聚如此多的阴气。“

”你早就来过,你不给他除掉?这会儿说这些有什么用?显得你能耐啊?我早就看你们卧龙山的人不爽了。“

”玄青不得无礼……“


张九泰晃晃悠悠来到山脚下,正赶上热闹,站在后面叼着草看着这帮道士拌嘴。这群家伙一个个的嘴上功夫了得,就是道行属实差点。


暗袋里刘筱亭伸着头跟张九泰一块看戏,扫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开口提醒张九泰道:”萝卜,那不是你师兄吗?“


张九龄耳力惊人,似乎听到有人议论他,便转身看去,正瞧见靠在书上吊儿郎当的张九泰。张九龄看了眼这位许久未见得师弟,察觉到他腰间浓郁得阴气忍不住皱了皱眉,迈步向他走去。


众人中张九龄得实力和地位皆排在前头,一举一动都惹人注目,这一迈步,众人得视线都转到张九泰身上了。


张九泰向各门各派得修者点头了点头,也不管人家待不待见他,也算是打个招呼,含笑得看着向他走来得张九龄,恭敬喊了声,”师兄。”


刘筱亭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些人视线里带刺儿,被看的心里发毛,赶忙缩回暗袋里,求个清净。


“这就是那个收了个鬼侍的张九泰啊。”

“那驭鬼 之术不是早就失传了吗?他怎么会的。”

“先不说他是怎么会的,那等邪恶之术,我若是会我也不会用。”

“你可拉倒吧。你不知道那鬼侍有多强,实力堪比一方鬼王。你要真能有,你会不用?”

“听说旧时有人把美女连成鬼侍的,你们猜用来干嘛的?”

“那我不知道。”

“你真不知道?”

“不懂,不懂。”

……


张九龄听着耳边的窃窃私语,脸色更黑了。快走两步,把张九泰扯到旁边,低声道,“你怎么来了。”


“我路过啊。”张九泰乐呵的把刘筱亭从暗袋里揪出来,“给你介绍个朋友,刘筱亭。”


张九龄看着那刘筱亭附身的黄纸,心里一振,“这不是师父给你保……”


“师兄,你们这么多人要干嘛?”张九泰连忙打断道,眼神扫了眼依旧假装自己是张平平无奇的纸死死的贴在他手心的刘筱亭,眼神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东西。


张九龄看出他在转移话题,只能叹了口气,“此地已经出了百余条人命了,但是此地的百姓不知道为什么都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以至于此地阴气冲天,继续下去必有大祸。”


张九泰边听边点头,看着那帮还唧唧歪歪的酸道士道,“那现在在干嘛呢?”


张九龄转头看了眼这帮聚在一起闲聊的闲聊,睡觉的睡觉的乌合之众,一时不知说什么。



虽说到了初冬,但这山上的树木还算茂盛,进到林子里便是根本看不见天,满目的墨绿色。冷风阵阵,夹杂着草木的气味和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腥味,乍一闻还能接受,闻久了这腹中便开始翻江倒海了,不少人已经开始吐了。


“这是什么?”一个蓝衣道士捂着腹部,脚步虚浮,虚弱道。


张九泰莫名奇妙的看了眼周围狼狈的众人,他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不过暗袋里的刘筱亭却爬了出来站在他的肩头,细小的声音在他耳边道,“这瘴气里还有怨气。”


张九泰伸手将他拿了下来,托在手里,含笑道:“你也不怕摔着。这里阴气这么重,加上百余条人命,自然会有怨气。”


“我觉得此番凶险,这里都这么多人了。不如回去躺着睡觉?”刘筱亭少见的退缩。


张九泰蹲下捻了捻土,轻轻嗅了嗅,也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刘筱亭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有一种不安的预感,起初他以为是这里的道士太多让他有些不适应,此时却觉得是这山的问题,越是往里走那种预感越发的强烈。



众人后知后觉的咽下解毒丹,此刻也不受这瘴气的影响了,脚步便快了些。


张九龄走在前头,忽然觉得脚底粘腻,本以为是踩到了烂泥,低头一看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这脚下是一小坨肉泥。粉色和白色融合在一起,混着些许的血丝,看着格外的油腻。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这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肉……


“这不会是……”


张九泰听见掌心刘筱亭小声道,“这是人。”


众人皆是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往地上看,若是人,便一定不只有这么些,果不其然,在树丛后面,草木堆里找到了更多,还插着几根白骨。


张九泰一脸淡漠地拎着一株花,而花的下面挂着的是一颗刚开始腐坏的头颅。


“这是我们师兄?”一穿着麻布道袍的小道士看着他手中的东西,脸色苍白,腿软的跌坐在地上。


“这么残忍的死法,到底是什么邪物。我定要灭了他。”有人气愤也有人惧怕。


“我不想被削成肉泥啊?我现在回去还来及吗?”


“我们回去吧?”


张九龄板着脸,拔出了那把与他气质不符的大刀,”你们此刻逃避,往后当如何?若是任其修炼,往后便不是我等能抗衡的了。为天下,为苍生,只能进,不能退。“


”你这话怎么不早说?你早解决他不就没有那么强了吗?现在打不过,还不能跑吗?你要去送死,你去。我不去。“一穿着体面的蓝袍道士,甩了甩衣袖,扭头正打算往回走。


忽然林子里起了一阵风,满地的落叶纷飞,腥气越发的浓郁。张九泰听着远处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便知道,此刻走已经来不及了。


耳边粘腻的声音听的人毛骨悚然,众人眼睁睁的看着地上的肉泥渐渐汇聚起来,成了一个个人形模样的东西,手上拿着不知道是谁的骨头,扑鼻而来的油脂混着鲜血的腥气,即便是张九泰这会儿也有点恶心。


”这什么鬼东西。“刘筱亭忍不住吐槽道。


”这是阵法。“张九龄环顾着四周沉声道。


张九泰轻轻点了点头,脸上没有更多的表情,只是想平时一样把符纸掏了出来攥在手里。不知道为什么刘筱亭总觉得他早意料到了。



落凰山寒潭,寒潭鬼主一袭黑色战铠站在潭底,看着潭口微弱的天光。


”主上,阵法已经启动了。那帮不自量力的臭道士马上就会变成一团肉泥随我们揉捏了。“那小鬼恭敬地弓着腰,谄媚道。


鬼主点了点头,挥了挥手让那小鬼靠边站着,“你不要太小看他们的了。”




张九泰一伸手一张符纸躲过了那骨刃,正正的贴在那肉泥鬼卒的脑门上。可这肉泥柔软滑腻,还没等符纸发挥作用便被流动的肉泥包裹进去,成了一团烂纸。


“你这不行”刘筱亭从暗袋里爬出来,小纸胳膊抓住张九泰的衣领子,嫌弃道,“你快把我放出来。”


张九泰闪身躲过一击,把这个不安分的家伙拎了起来,“这会儿用不到你,好好待着。”说完又给他塞进了暗袋里。


刘筱亭只觉得眼前一黑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进到这破口袋里。张九泰刚才格外的没轻重,都把他给捏皱了。刘筱亭坐在暗袋里,用纸手拖了托自己的纸脑袋,“这个家伙平时干架都爱使唤他的,今儿怎么一反常态。”



这东西没有灵智动作缓慢,要说也好对付,那烂肉聚成的身子,一剑便削下半边来。那帮道士拿着桃木剑上下翻飞,一刺一劈,烂肉四溅。“啪哒啪嗒”肉团拍在树干啥发出粘腻的声音,有一些溅到那些道士的衣袍上,有几个在意的还嫌弃的甩了甩。


“嘶嘶……”不知何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张九龄甩了甩剑上的烂肉应声看去,那写沾染了肉泥的树就开始逐渐枯萎,原本翠绿的叶,已经变得干瘪枯黄。


一片落叶飘飘荡荡落在他的手掌,顷刻化为齑粉。


这些东西竟然还有这能力,张九龄暗道一声不好,手起刀落把粘上血肉的衣角割了下来。看着已然失了颜色如纸一般的布料,张九龄咽了口口水。


“啊!!”一声凄厉的叫声,响彻林间。只见一蓝衣道士,捂着脸,痉挛的倒下。他裸露出来的皮肉似乎被很多细线割过一般,慢慢裂开破碎,鲜血慢慢溢出来,片刻后便变得和那些东西一般模样了。


有一便有人,又有几个人挣扎着倒下……


“不要碰到那些东西!”张九龄此刻说已然是迟了。


这东西由上百人的尸首揉杂在一起,这百人的魂魄更是被撕碎随意捏在一起,怨气及深,就连超度都是无从下手。这东西无形,批砍碎了不一会儿又聚在一起。众人无从下手,只能躲闪着逃离。


“这个阵不好对付。”张九泰失踪了好一会儿,这会儿也不知道从何处冒了出来。


张九龄恶战了好一会儿,此刻已然有些吃不消,脚步也沉重了些:“怎么说?”


张九泰张了张嘴,看了看前面越发幽暗的林子,缓缓道:“有幻阵……”


张九龄脚步一顿,身形还未站稳,不知何人推了他一把,身子不受控的往前踉跄了两步才勉强站定。回顾神来眼前的景象哪里还是那不见天日的密林,而是一条熟悉的大街……



刘筱亭躺在暗袋里晃晃悠悠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百无聊赖,他一只鬼竟然都有些犯困,干脆封了灵识睡大觉去……张九泰什么的,自己玩去吧……


“爹~娘……你们在哪?”孩童清脆的声音在洞中回荡。


刘筱亭掏了掏耳朵,看了眼这个黑漆漆的洞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不过话说鬼也会做梦?


正当他站在洞口出神地片刻,里面地人便出来了。那是个长得白白净净的男童,五官周正,一双眸子忽闪忽闪的,好奇的看着周围,全然不像他语气中的害怕。他身上穿着有些破烂的粗布衣,显然家境不好的样子,许是哪家孩子养不起了,带到林子里让他自生自灭。这种事儿可不少见,刘筱亭林中修炼千百年不知道遇到过多少这样死去的孩童的魂魄,他们身上多还不经事,死后身上怨气也不足,根本就无法修炼,运气好的能转世投胎,运气不好便成了孤魂野鬼消散于天地间。


眼前这个孩子,应该还没死,一双眸子惊奇的盯着刘筱亭,“哥哥,你有见过我爹吗?”


刘筱亭揣着手,往边上让了让,就见那个孩子头又转了过来,才后知后觉的道,“你问我?”


那孩子点了点头,似乎想要跟他亲近些,往前快走了两步。


刘筱亭身上阴气重,若有生人靠近,便会不受控制出击,见他靠近,刘筱亭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这孩子若是自己死了倒是跟他无关,若是被他周身的阴气杀死了,便会把这条命算到自己头上,那帮没完没了的臭道士又要开始追杀他了。不对啊?这不是在梦里嘛……算了还是让他活久一点吧。万一死了,也挺无聊的。


那孩子察觉到他的警觉,只觉得是他不喜欢自己,眸中闪过一丝失落。或许是司空见惯了旁人的冷漠和嫌弃,这孩子乖巧的站在原地不再靠近半步。”咕咕。“肚子的叫声打破了一时的安静。


刘筱亭看着他软乎乎的脸蛋,咋了咂嘴,还挺可爱的,”你饿了?“


他揉了揉肚子,点了点头。


刘筱亭悠哉游哉的转身走去,”跟上带你去找点东西吃。“他这会儿心情好,”你叫什么名字?”


“他们都叫我席仔。”



刘筱亭看着趴在供桌上狼吞虎咽的小小身影,总觉得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这个梦太真实,或许这本就不是梦,是曾经……


他活得太久了,那些琐碎的曾经都已经不记得了。这会儿脑子里最清晰的回忆都是跟都是张九泰这个讨人厌的玩意。不过说来也怪,寻常记忆他十天半个月便忘记了,跟张九泰待在一起多少年了?感觉刚落在他手里那会的记忆还历历在目……


“哥哥你吃包子吗?肉馅的。”席仔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包子站在供桌旁,一副想要靠近却又不敢靠近的样子。


刘筱亭回过神来看着他手上的早已没了热气的包子,轻轻地摇了摇头,“你自己吃吧。”这些吃食对于他一只鬼来说没有什么用。不过看到这个包子就想到前天早上张九泰这个孙子吃包子,那油溅到自己附身的黄纸上了,整的他浑身油乎乎的,一身包子味儿。就这个成天迷迷糊糊,就知道吃吃喝喝的闲散道士,到底是凭什么收服自己”啧“刘筱亭忍不住的啧了一声。


席仔马上把已经塞到嘴里的半个包子拿了出来,往刘筱亭伸了伸。


刘筱亭看着他那样子乖巧的样子,要是张九泰也如他这般可爱就好了,含笑的看着他,柔声道,”都塞嘴里了还给我啊?“


”没有了。"席仔指了指空空如也的盘子道。


“你吃吧。”




幻境中,张九龄站在堂前,眼睁睁的看着曾经深爱过的人身着一袭大红婚服与他人拜堂成亲。


“一拜天地。”在旁人耳里听着喜庆,在自己耳中却无比的刺耳。他早知道有这么一天,也以为自己在断去这段不该属于自己的缘分之后便会释怀,却没想到亲眼目睹时也会如被一把利剑刺入胸膛那般难以言喻的痛。


他握拳站在一侧,即便知道这些人看不见他听不见他,他也隐忍的站着,一动不动。他可以冲到堂前大闹一场,也可以质问他为何?这不过在幻境中,他如何做都不用考虑后果,因为一切都是虚假的。但是他还是强装真的,故作冷静,深吸了一口气,“我该如何破阵?”



张九泰看着那些还在苦苦挣扎着的半吊子道士,扛着已经昏迷的张九龄往林子深处走去。


此时林子里的花草树木已经开始枯萎,原本遮天蔽日的树木,全成了枯枝。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子时,冲天的阴气掩了星辰的光辉,唯见天上一轮圆月发着幽幽的红光。


张九泰轻手轻脚的把人放在早就准备好的石床上,自暗袋中把有些破旧的纸人取出放在了张九龄的额头,伸手轻抚过那纸张,一双眼睛看着眼前沉睡的人,却好似透过了他的身体看到了另一个魂魄。柔声道:“做鬼不如做人好,我会让你活过来的。”



梦里,刘筱亭同那孩子不知道相处了几天,每天就是白天睡觉晚上去各个坟头破庙找吃的。


“哥哥,你为什么不用吃饭啊?”席仔小嘴塞的鼓鼓的还不忘问问题。


刘筱亭看了眼他手上的烂苹果,“那块烂的别吃。”


“好。”


刘筱亭低头看了眼自己虚浮的身形,和离地的双脚,不解的看向这个狼吞虎咽的小孩,”你真没看出来?我是只鬼。“


”鬼是什么?我好像听过,他们说鬼很可怕,会吃人。“小家伙说着脸色一白,呆呆地看向刘筱亭,”你不会想要把我养胖了再吃吧?“


刘筱亭翻了一个白眼,”我怎么没听说过,鬼会吃人?我连包子都不吃,吃你做什么?“


”鬼不会饿吗?“


”不会。“


”鬼不会渴吗?“


”不会。“


”鬼会累吗?用睡觉吗?“


”你哪时候见我睡过?“


”……你都飘着,我也没见过你躺下,那鬼用挣银子吗?用不用洗澡……“


这么大地孩子问题都多,絮絮叨叨地一大串,刘筱亭都来不及回答他,只得敷衍地一直说:”不会。“


席仔地眼睛越来越亮,羡慕道:”做鬼真好,我也想做鬼。“


刘筱亭关顾着说不会了,听到他这么来一句,顿时哽住了,”等会儿,不对。做鬼一点儿都不好。做鬼不如做人好,你没事儿别提这句。这倒霉孩子。“


对啊,做鬼有什么好的?尝不到美味珍馐,做不了黄粱美梦,虚无在这天地间,每日就看着日升日落,花开花谢。可怜他死的时候……他已经不记得他是怎么死的了,不过他的魂魄根本入不了轮回。做鬼太久,所有那些美好的痛苦的,很快就会忘得一干二净。若是此时这孩子真的死了,过两日他便不记得自己曾经遇过这么一个人了。鬼魂本就虚无,不依附于实物又如何留下印记。



”你怎么会在这?“


张九泰漠然得看向来得那位,一身黑色战铠还算拉风,不过这七窍流血得脸怎么看怎么滑稽,”哟这会儿才发现啊?“这正是那寒潭鬼主。


鬼主看了眼石床上得一人一鬼,眼睛微微眯起,警惕得看着张九泰,”你原来打的是这主意。人死不能复生,跟何况他还是一个不知道死了多久的。你这是违逆天道。“


”你启用鬼阵难道不是违逆天道了?“张九泰反唇相讥。


鬼主见他气焰嚣张,顿时心生不满,”你这可是在我的地盘,胆敢如此放肆。“大手一挥招来七八个小鬼把张九泰围了起来。


张九泰勾唇一笑,眸中满是嘲讽,”你怎么也不想想这鬼阵是谁给的?。“此刻大阵已经启动了,源源不断地阴气往此处而来,方圆十里内地活物都被阴气绞杀了,除了张九泰和他带来的张九龄。


阴气对于鬼是大补,但若是够强,杀鬼又如何。张九泰抬手捏了一个决,顿时阴风大起,就连那鬼主都觉得自己的魂体险些被撕扯开。待风停时,那些小鬼早就魂飞魄散了。


这混乱的阴气,并非对张九泰没有任何影响,极度的阴寒险些冻住了他体内的气血。鬼主看出他的身体也在颤抖,张口道:”你终究是人,受不了此等阴气,我劝你还是快让开吧。“


”聒噪。“张九泰冷声道,自衣襟中取出一张符纸,符纸顷刻化为灰烬,浓郁的阴气自张九泰身后爆发出来。


”好家伙,你叫我准没好事儿。“这家伙刘筱亭也认识,不就是他之前想要取代的南方鬼王嘛。要说官家的就是比这土匪气场强。鬼王一来,那鬼主瞬间就逊色一截儿。


张九泰会御鬼之术,世人只以为他所驭的不过是他哪一只收服的鬼侍而已,却不知他也能使唤四方鬼王。


”别废话,帮我护法。“



张九龄站在堂上,探查遍了周围的一切,却还是不愿多看那对新人一眼。


“为何不看?有何不敢看?”不知何处的声音在张九龄的耳边低语。“你不是已经放下了吗?当初你走的决绝,可曾想过有这一日?”


“我自是想过。”张九龄捂住耳朵,反驳道。


“那你为何不敢看?”


是啊?为何不敢看?“……那红色太扎眼。”他艰难的吐出这个自欺欺人的答案。


“你若是不愿面对,当初为什么要走。你若不走,他身边人说不定是你。”


“我是修行之人早已舍去红尘……”话还没说完,四周便是一暗,宾客都没了身影,只剩下穿着婚服的王九龙。张九龄忽觉不对,那大红的婚服竟然套在了自己的身上,赶忙结了衣带要脱。


“嘛呢?小道士,这么着急?”王九龙抱着胸宠溺的看着他。


张九龄咽了口口水,看着这张让自己魂牵梦萦的脸,一时不知道该做何动作。


王九龙咧嘴笑着,这家伙不笑看着正经些,倒是有那皇亲国戚的威严,可一但笑了露出那两排白牙,便是一副憨厚的样子,一看便是城府不深。


张九龄鬼使神差的往前走了几步,伸手攥住了他的衣袖,一双眸子死死的看着那张脸,好似要将他看穿。


王九龙舔了舔嘴角,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低声道:“都拜过天地了?该入洞房了吧?”


张九龄只觉得身子一沉,周围景色变换,自己便被压着倒在了床上,身下是满床的桂圆花生硌的他后背有些难受。


红烛轻摇,屋子里弥漫着醉人的甜香,让人忍不住犯懒。张九龄仰躺着看着他深情的眼眸,渐渐出了神,身体本能的迎着他的动作,竟然忘记了自己应该做什么……



昏暗的洞窟,腐朽的气息侵染着身体,浑浊的阴气游走在张九泰的周围伺机而动。张九泰在石床旁盘腿坐下,地上的尘土弄脏了他的衣袍,狂风吹乱了他的发髻,他已经不是那个一身清雅不理尘世的道士了。若要说,看他眸中的执念慢慢化为血色,终究是成为了被欲念左右的魔……


张九泰利落的划开自己的手腕,以血为祭,嘴里哼唱着无人能懂的咒术,灵力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上抽离聚于石床之上。只见张九龄额上地纸人慢慢发出淡淡地光,渐渐浮起,不为那肆虐地阴气所扰,就那么静静地漂浮着。



冷风不断地从洞口吹进来,冻得小孩瑟瑟发抖。刘筱亭看着面色苍白,倒在角落里得弱小身影,束手无策。这家伙前几天胃口就有些不好了,还一直强撑着没事,这会儿实在动不了了,刘筱亭才察觉到他病了。


小家伙原本圆润的脸蛋此时已经小了一圈,嘴唇早已没了血色,整个人紧紧的蜷缩在一团,依然已经神志不清了,只是轻声重复着:“冷……”


刘筱亭试图靠近,可他终究是鬼,身上的阴气太重周身更是阴冷刺骨,稍微靠近一些席仔抖得更加厉害。


“哥哥,我好难受啊。我是不是马上就要变成鬼了。”席仔颤抖得吐出几个字,为了不让刘筱亭太担心嘴角还扯起一丝弧度,天真道。


刘筱亭面色一沉,少见得严肃,他以为他见惯了生死,不会为此动容,临了还是有些不忍:“你闭嘴,别说话。”


“做鬼是不是就可以一直跟你在一起了?”


“你以为谁死了都能变成鬼吗?就你这种身上一点怨气都没有的小鬼,运气好碰到鬼差就被带去只接投入轮回,运气不好碰到别的厉鬼便是成为别人的饵食。鬼不会吃人但鬼会吃鬼……就是我也不例外。你就记住,做鬼不如做人好,你给我好好活着。”刘筱亭气愤道,脑子里不停思索该如何救他。


这不是我的梦吗?我想现在想要他活下去!


刘筱亭忽然觉得不知何处来了一阵巨大的力,将自己抽离了出去,那力气虽然大却丝毫没有让他又任何不适,反倒是有一种被包围的感觉,是做鬼之后在一没有体会过的温暖……


刘筱亭缓缓睁开眼睛,只见自己依旧身处那个洞穴,不同的是多了一张石床……


刘筱亭飘在空中,细细打量着盘腿坐在石床边上的身影,那眉眼无比的熟悉,“席仔?”


张九泰麻木的念着咒,恍惚中听见了刘筱亭的声音,声音略微有些不稳,缓缓地睁开眼睛,与那虚浮地鬼魂对视了一眼。他此刻眼眸已经变得血红,眸中地坚定让刘筱亭有些不安。



幻境之中,正当张九龄沉溺在恋人的爱抚和甜言蜜语之中时胸口忽觉一热,是师父给他的符。张九龄一把把身上的人推开,自己现在是在幻境里。抬头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忍不住暗骂自己愚蠢,如此简单的幻境自己竟然也会受到蛊惑。


王九龙被推开了后便一脸受伤的看着冷着脸的张九龄,眸中满是不解,“怎么了?”


“不过是幻境而已。”张九龄狠狠的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告诉自己不要又被蛊惑了,转身抄起了墙边挂着的剑。“面对幻境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不要听他废话。”张九龄自言自语道,抬起就是一剑干脆利落。


“噗”烛火瞬间熄灭了,身上的婚服变回了自己的道袍,一切归于沉寂,四周一片虚无……


”难道还没有破阵?“正当张九龄纳闷,忽然虚无中出现了两个人影。


”师兄,不过是不合适而已,你也不至于把他杀了啊。“张九泰牵着刘筱亭缓步走来。


张九龄黑着脸静静的看着他,”我早该知道是你。“看清了他牵着的人影,张九龄便了然了,却还是不死心,”九泰,人鬼殊途,不要执迷不悟。“


张九泰含笑着温柔的摸了摸身侧的人的脸,”不过是人鬼殊途,我把他变成人不就好了。对不住了师兄。“


张九龄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逐渐麻木,一股刺骨的寒意渗进魂魄,就连浑身的灵气都调动不了,身体渐渐不受控制,软倒在地……


”其实你如果愿意,我可以让你一直活在幻境中。“


”张九泰,你忘了师父的教诲了吗?人鬼殊途,天命不可违!“



把张九龄的魂魄封印了之后,张九泰的额头早就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无力和疲累充斥着身体,四周的阴气慢慢的侵入身体,在他的经络里乱窜。张九泰咬着牙,继续用自己的血勾画着夺舍的阵法,”你要我活着,我便活下去。你说做人比做鬼好,我便让你重新变成人。“


刘筱亭浮在空中,也不知道张九泰使了什么法术,他连嘴皮子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自以为是的臭小子到底在做什么?自己的命运凭什么被他拿捏啊。



”轰“忽然一声惊雷落下,火光四溅,竟生生把那洞窟的顶给劈开了。


张九泰闻声色变,加快了自己的动作,也没功夫躲避那些落石。


”张九泰,来不及了。他的劫数到了。“南方鬼王自洞外进来,顺手放了个结界给他们挡开了落石。


鬼灵精怪,不管是那种修炼便要渡劫,十年一小劫,百年一大劫。刘筱亭与世间太久,记性不好便是因为他的魂体开始涣散了,这种涣散不是简单拿的修炼可以违抗的,加上他虽是鬼但不属酆都管辖,他的能力越强天道便越容不下他。此劫,极有可能过不去。为了让他能继续存于世间,张九泰只能不择手段。只要他成了人,便可以躲过此劫。


张九泰拼劲了全力,但是复活之法哪有那么容易。


”轰隆隆“是雷积聚的声音。那雷劫撕开了通天的阴气,深紫色入一条龙一般盘踞在二人的上方。


雷为极阳,对鬼伤害极大,南方鬼王无力相助,只能先行一步。


眼看着那道雷马上就要落下,张九泰画完最后一笔,已经脱力了,但他知道自己还不能松懈,强撑着站起来,拿出符纸迎着雷劫而上……


身体适应还要时间……


刘筱亭缓缓睁开眼睛,久违的温暖,这就是做人的感觉吗?刘筱亭不适应的看着天上的雷光,不适应的迷上了眼睛,一张剪成人形的符纸摇摇晃晃的飘落了下来,刘筱亭伸手接住,看着自己的手……


这种终究不是属于自己的身体。刘筱亭看着迎雷而上的身影,他知道这个家伙是什么意思,但是为了他一个早就不知道死了多久的人,不值得。嘴角扯出一抹苍白的笑容,“你终究还是小看了我啊。席仔。”


雷劫含聚着恐怖的气息,不过是靠近,张九泰的灵魂便止不住的颤抖了。但是他知道他不能退缩,面对天罚,有什么符箓是有用的呢?


一瞬间张九泰只觉得浑身的皮肉都被撕裂开来了,经脉里似有一团火瞬间燃烧了他体内所有的灵力。不光是肉体上的疼,灵魂就像是同时被几百把刀子同时分割一般,疼的连叫都叫不出声。


恍惚间来了一个人,一脚把他踹到了边上,”你给我边上玩去。“


张九泰疼的瘫倒在地上,强迫着自己清醒,一双眸子死死的看着被火光吞没的身影。


”拿着。“张九龄面无表情的把那张已经被火燎了只剩一脚的黄符纸人递给张九泰。


张九泰看着他的眼睛,便知道他不是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力爬了起来,捏住了张九龄的衣领,”他呢?“



雷声渐去,尘埃落定……


张九泰踩在这毫无生气的死林里,掌心捏着拿一角黄符,喃喃道:“我错了,你可还愿见我?”


“师兄不会骗人的,你一定还在。我知道错了,你能不能让我看看你……”他的声音回荡在空无一人的林子里。


“我请你吃饭……我们去吃包子好不好?还是你想吃什么,我都带你去……”张九泰傻傻的站着,耳边好静,连风声都没有……


他多想耳边又响起他的声音,笑骂声:“吃个毛啊,我八百年就不用吃东西了,你别自己想吃就塞到我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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